第四章

见到寒山的第一眼,我就心中不喜。

或者说是厌恶。

他太像那些人了。

永远高高在上,仿佛世间万物都该匍匐在他们脚下,仍由他们生杀予夺。

外表清冷孤傲,遗世独立,内心却肮脏不堪。

他们,就是无极殿的上仙。

世间有魑魅魍魉,也有人妖神魔。在这四海八荒之内,众生本该和谐相处,各不相犯。

然而无极殿,却自以为高高在上,认为除他们这些神仙之外皆是蝼蚁,而妖魔,就更是该赶尽杀绝的污邪之物。

是以神妖之间,战乱不断。

但我却最看不惯无极殿那群人的丑恶嘴脸。

妖也好,神也好,我只论是非,不以出身定生死。

有人胆敢为祸人间,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而我也没猜错,寒山,就是无极殿的弟子。

在封妖潭外,我亲耳听见他用秘术将封印撕开一道缺口,与被镇压在其中的大妖传音。

「我要成功了,在君娆身边这么久,我终于要成功了。」

「马上,马上我就找到方法救你出来。」

「玄姬,等我。」

寒山接近君娆时,是以人间散修的身份。他从一开始,就是为了从君娆身上找到解开封妖潭封印的办法,好从中救出被镇压的大妖。

但令我感到疑惑的是,作为无极殿弟子的寒山,本该最仇恨妖,为何处心积虑要将其救出来呢?

然而上一世,我没有当即将寒山杀掉,是想看看他到底要做什么。

只是还没等弄明白,就被我最信任的阿娆设计诱杀,死无葬身之地。

封妖潭外,我已奄奄一息,却还是苦口婆心地劝君娆:

「阿娆,他是仙……他在你身边,就是为了除掉你……」

君娆却一脚踩在我胸口,恶狠狠道,「寒山与我皆是妖族,我与他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反倒是师尊,自幼你便教导我,仙妖势不两立,只是您莫不是忘了,师尊也是仙?」

「既如此,那我今日将你斩杀,自然也是理所应当。」

是啊,在人间待的年岁久了,我竟忘了,我也是仙。

我是仙,却入了专门斩仙的凌仙阁,还收了一只妖为徒弟。

想来我死无全尸,也是我该有的宿命,全然咎由自取。

只是,上一世我含恨而终,这一世,我却要看看,倘若君娆知道寒山的真实身份,她会是什么反应。

仙与妖,势不两立,水火不容。

阿娆,你该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