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轻柔一句话像一巴掌打在方心玥脸上。

她脸色一白,攥紧了裙子。

见周继臣脸色也不好看,方心玥明白,他大概是也觉得她丢人了吧……

低下头正要走,方心玥却听见周继臣介绍自己:“静欣,这是跟你提过的,我的妻子。”

方心玥浑身一震,失了神。

她怎么都没想到周继臣会这样介绍自己!

他的妻子——这句她活了两世,拼了命都想从周继臣嘴里听见的话,竟就在此刻轻易从他嘴里说出……

心口像被人攥在手心揉捏,这一瞬,方心玥竟有些想哭。

是感动?还是难过?

心中更多的东西,她却是无法表达的。

方心玥不说话,李静欣则捂嘴大惊,听起来满怀歉疚:“原来是嫂子,真是不好意思,怪我怪我,我以前总觉得继臣要娶肯定是娶高知女生,没想到您这么……质朴。”

方心玥听着,勉强挤出笑来。

“是多亏了周家不嫌弃,认了我做媳妇儿。”

李静欣脸色一僵。

旁边的周继臣已经开口说:“静欣,那今天就这样吧,我们该回去了。”

随即他便带着方心玥离开。

回到家。

进了房间,不等方心玥再说什么。

周继臣张口第一句话就是:“以后不要穿这裙子了。”

方心玥一愣,揪紧了手:“……为什么?”

周继臣不在乎的直接开口:“你不适合。”

说完他就拿着脸盘澡巾出门了。

方心玥却脸色煞白地僵在原地,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发丝枯黄毛躁,皮肤粗糙,大红色的洋裙子在她身上不伦不类。

她突然明白,周继臣之所以带自己离开电影院,恐怕是不想她再继续丢他的脸。

从窗缝挤入的风吹红了她的眼睛。

方心玥忍着胸口难以抑制的闷痛,狼狈换下了裙子,把它压在了箱笼最底层。

第二天。

方心玥提着菜篮子出门赶集。

回来路过一家废品站,看见老板在将一摞书随意扔到打包站的车上。

她现在已经认识很多字,眼尖的看清最上方是本线装的《论语集注》。

那一堆,几乎都是这样的老书。

不忍看它们变成造纸厂的纸屑,方心玥下意识上前问:“这些书能卖给我吗?”

“都是些没人要的垃圾,你确定要吗?”

“给我吧,多少钱?”

“称重的,你全要的话给伍角吧!”

方心玥直接给了,然后艰难抱着那大摞书走回家。

刚走进院子,就被邻居徐桂花见了,她立即嚷嚷道:“周家媳妇儿,你买这么多破烂书做什么?”

方心玥拘谨一笑:“看。”

徐桂花一听,却是笑了:“知道你好不容易买点书想装装文化人,我本来也不想揭穿你的……”

她眼神透出几分讥讽笑意。

“不过心玥啊,你没读过书可能不知道,这书啊得去新臣书店买,你这废品站买回来的东西就是垃圾!”

她的嘲讽辛辣无比,说得方心玥脸色微白。

但方心玥却没多说什么,安静背着书回家去了。

刚把书归置好。

大门外就传来周父的怒斥声。

“你跑啊!胆子肥了!”

方心玥跑出去一看,发现周继臣浑身是土,脸上有伤,手脚都被周父用麻绳捆住!

她一惊,忙跑过去:“爸,你这是……?”

周父怒气冲冲,指着周继臣:“说了不准他去深市,这小子还敢偷摸着去搞货源,得亏让老子逮住了!”

方心玥一愣,看向周继臣,却见他神色冷冰冰,看也不看她一眼。

周父看他这样子就来气,直接将他关进了柴房。

“给我好好在柴房里待着,别想出来!等明天一早老子就给你送部队去!”

说完,周父还警告家里人:“谁都不准给他开门!”

柴房门关上的瞬间,方心玥对上周继臣桀骜不服的眼神,脚步便是一顿。

晚上。

周继臣躺在柴房挣扎着想解开绳子。

可老头绑绳子实在专业,他捣鼓半天也没能松一点点。

突然,柴房门被人推开一条小缝隙。

他一愣,竟看见方心玥悄摸着从门缝里溜了进来!

方心玥用小刀帮他把绳子割开,又递给他一个手提包。

“你走吧,我帮你收拾了几件衣服,另外这里是三十块钱,是我之前打工攒下来的,不多但够你去深市了。”

周继臣回过神,大为不解:“为什么?”

“我相信你有这个能力,你会成功的。”

方心玥说得平静又笃定,她不过实话实说,周继臣却失了神。

从他下定决心去深市淘金,周围根本没人支持他,这是第一次,有人比他自己还相信自己……

屋外传来鸡叫声,方心玥赶紧推他:“快走吧!”

周继臣提着包,大步朝外面走去。

看着他毅然决然离去的背影。

方心玥唇角不由溢出一个苦涩笑容。

她明白,从这一刻起,自己和周继臣真正走向了两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