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他便昏迷了过去,在床上躺了大半个月。

刚一能下地便变得生龙活虎,只是那脑子真被我砸得不灵光了。

问他家在何处,答不上。

叫什么名字,不记得。

我咬了咬牙,把他留在家里,还给他起了个新名字。

「大黄!大黄!」

我朝农田里呼喊招手,大黄便踏着我给他编的草鞋,啪嗒啪嗒地跑到了我面前,把脑袋垂下来方便我擦。

「大黄辛苦啦。」

他的头发又硬又多,随意披散在脑后,常常会闷出一头汗,严重了就长疹子,我便找了块白布,放牛空了就来给他擦擦。

大黄没说话,不知是不会还是不喜欢,他现在鲜少开口,只会闷在那乖巧地任我擦着。

几缕乱发散到大黄眼前,一两下地蹭着他高挺的鼻梁。

他扔下手里的农具,抬起沾满泥点手就要抓。

我快他一步,踮脚伸手把那头发撩到耳后,对上那一双清澈的眼睛。

「晚上吃红烧肉好不好?」

话顺着嘴就说出口,我也不清楚为什么。

一顿红烧肉得花我好几个铜钱呢。

但大黄爱吃,上一次煮红烧肉,他啪的一下从床上掉下来,整个人趴在地上,头发垂在面前看不清表情。

我蹲下摸他的脸,一瞬间心便提到了嗓子眼。

一手的湿漉,我吓得六神无主,连忙要去找老郎中。

待我跑到门口时,才发现手上那不是血,是大黄馋嘴流的口水。

「好。」

大黄意外地开了口,但那张脸还是绷着,只是一双眼亮得吓人。

大黄几乎是撵着我上街,我左手牵着牛,右手勾着大黄打着补丁的衣袖,扔了几个铜币在猪肉铺上,提溜着回去。

4.

回到家中,我准备起锅烧饭,大黄便靠在榻上直勾勾地盯着我。

我眯着眼笑起来,从前准备吃食时,家里只有我一个人,经常随便应付着吃,只管饱腹就行。

而现在不一样了,木桌上添了筷子,茅草屋有了人气,有了家的味道。

半月前捡的小狗崽闻着味从后院溜了进来,在我腿边蹭来蹭去。

我蹲下把它抱离火堆旁,回头发现大黄换了姿势。

他抱着手臂坐了起来,端详着我手中的小狗崽。

我只当他是饿了,嫌小狗碍事,忙往小狗脸上蹭蹭,轻轻地亲了两口,放到门外。

大黄的眼睛还跟着小狗,直到把它盯出去。

我不禁失笑,开口道:「这么大个人,还和小狗计较。」

大黄照旧没有回应,只是眼神晃回我脸上。

我被他那幽深的眼睛一盯,乖乖转回去准备他的红烧肉。

饭菜上了桌,大黄还一个劲盯着我看。

我忍不住发问:「一晚上了,看我干什么呢?」

惜字如金的大黄终于舍得开口,放下筷子,瘪着嘴巴问:

「为什么亲它?」

我想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口中的「它」,是那只平白惹了嫉妒的小狗。

我又笑了,「因为它可爱,我喜欢它。」

眼看大黄还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我摇摇头。

他伤了脑袋,不理解也是正常。

「喜欢,就能亲吗?」

我愣住片刻,大黄凑到我跟前,在我脸颊上落下轻柔一吻,然后用鼻尖蹭了蹭我的鼻尖。

我瞪大眼睛看着面前的俊朗男人,张口大声道:「傻大个!以后和我上街,见到心仪的姑娘,可......可不能这么干!」

大黄歪了下脑袋,一副没听懂的样子,长且翘的睫毛垂着,认认真真地盯着我看。

把我看得面红耳赤,心底发痒。

我推开他的脑袋,红着脸大喝一声,「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