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林晚照没法拒绝他的要求,只能轻轻按住小腹,求他会轻点。

沉浮间,她的思绪飘远。

如今这样,只因为是她先招惹的贺驰。

大一那年,赌瘾大如天的男人出现在她的学校门口。

他哭着喊着说想她,跪在地上求她回家。

在旁人异样的指点中,晚照说不来严苛的话,于是迎来更过分的围追堵截。

最严重的一次,她的父亲绑了她的手,把她带到那种地方去做赌注。

临近崩溃时,是那从来傲气冷漠、不拿正眼看她的男人垂了眸。

“我以为你是哑巴,原来还挺会哭。”

恶劣的嘲讽,拨动了她心里某根弦。

她试探着握住他的手。

“你帮帮我,求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什么都可以?”

她坚定点头。

小少爷的眼中聚起兴趣,温热指腹捏住她的下巴。

“我要你,给吗?”

那时的少女身在地狱,只想脱身。

她说好,他回成交。

由此,一切落定。

*

林晚照到的时候,已经迟到了半个小时。

她跟班上的几个孩子道歉,马上进入教学。

两个小时后,课程结束,校长找了过来。

“林老师。”

林晚照看着来人,鞠躬道歉:“对不起,颜校长,今天是我迟到了,我跟孩子们说下周提前半个小时,我会把落下的课补上的。”

校长四十来岁,出身优渥,保养得挺好。

她拍了拍林晚照的肩膀,笑道:“迟到一次而已,别放在心上。”

林晚照感激地低头:“谢谢您。”

“林老师,我找你,是想请你帮我个忙。”

她抬起眼眸,“您请说。”

“我有个朋友家的孩子想学舞蹈,但对外面那些自称舞蹈家的人又不放心,所以让我帮她找个合适的老师。”

女人很客气。

“你在我这儿**一年了,家长和学生对你的评价都很高,我也很清楚你的水平,所以想介绍你过去教教那孩子,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

林晚照有些犹豫。

她妈最近盯她有点紧,有几次都差点发现她在做**,是她临时找借口才糊弄过去。

女人见机抛出更诱人的条件。

“林老师,薪资方面你可以放心,我那朋友出手大方,一定会让你满意。”

林晚照一怔,轻声:“我学校还有课,但如果时间和这边的课程不冲突的话,我可以试试。”

校长高兴地说等她问一问,之后再联系她。

她答应了。

原因很简单,她需要钱。

五年前,她妈受不了滥赌的男人,跟他离了婚,带着她进了贺家。

后来她才知道,贺叔叔和她妈是彼此的初恋,前者的妻子因病去世,两人正好解开身上的枷锁,再次拥抱在一起。

多可歌可泣的爱情。

贺正廷甚至为了她母亲,接受她这个拖油瓶,还送她读高中,学跳舞,上到大学。

可林晚照一直都知道,贺家是贺家,她是她。

她努力赚钱,是为了偿还贺家,等还清了,她就能毫无愧疚地离开。

怀孕是她始料未及的。

但她必然要走,孩子就不能留下。

尤其是,这孩子还是贺驰的。

林晚照回了贺家,晚上吃过饭,早早回了房间。

十点,手机震动了两下。

是一条只有两个字的信息。

?过来」

林晚照看了一眼,去浴室洗了个澡,悄悄摸摸地开门出去。

走廊一如既往的安静。

她走到那扇门前,正要抬手拧门把,身后传来一声问话——

“你在干什么?”

林晚照一震,动唇:“妈——”

苏澜走近,犹疑地打量她。

“这么晚了,你鬼鬼祟祟的在这儿干嘛?”

林晚照垂下眼睫,“我舞蹈服不见了,刚下去问今天打扫的阿姨有没有看到过。”

苏澜眉间的疑虑散开,“问到了?”

她摇头。

“一件舞蹈服而已,回头我给你钱再买一件,别搞得这么寒碜。”

“是。”

苏澜打了个哈欠,“时候不早了,早点去睡吧。”

林晚照点头,转身沿着走廊走回去。

等回到自己房间,房门关上,她双脚一软,扶着墙壁急促呼吸。

缓了一阵后,她拿起手机,给那边发了条信息:

?我遇到我妈了」

林晚照等了一会儿,那头一点动静都没有。

她掐了掐指尖,又发了一条信息,将手机放在床头,上床休息。

翌日,清晨。

林晚照下楼,如常去吃早餐。

在她踏入餐厅的那瞬,脚步倏地停顿。

餐桌前,前两天刚被打得死不活的男人坐在那儿,唇畔勾着浅弧,黑眸带笑。

她没出声,但那人似乎有感应一般,转眸看过来。

苏澜也看见她了,皱着眉头叫她:“大早上的,你傻站着做什么,过来吃饭。”

林晚照努力屏蔽掉那道漫不经心的目光,挪动步伐过去。

还没走近,贺驰一只手搭在旁边的位置上。

“坐这儿。”

她的手心不由地收紧,想起她昨晚发的那句“今晚不过来了”,而他毫无回音,她的后背就隐隐发凉。

林晚照慢慢抬起眼睫,与他对视上。

贺驰笑得温和:“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她的心猛然揪起,立刻改变了原本要往苏澜那边走的方向,到他左边落座。

苏澜一副关切姿态:“阿驰,今天感觉如何,还在发烧吗?”

“昨天好好运动了一场,就退烧了。”

说话间,他的目光若有若无地掠过旁边的人。

林晚照极力隐藏自己,手心却因为他的嚣张而生了一层薄汗。

偏偏,男人的大掌从桌下伸过来——

在她惊恐的眼神中,握住她的指尖,像蚕食地界一般,慢吞吞往上,与她十指相扣!

林晚照心跳如雷,整个人僵硬得跟木头一样,生怕被谁发现。

男人却很有兴致,细细揉弄着她的每根手指,似乎在享受她此刻的恐慌。

苏澜还惊喜于他对自己的好态度,立马进入慈母角色。

“退烧了就好,但你那伤离好还差得远,等会儿还是去医院看看,千万别落下什么病根!”

“行啊。”

他爽快地答应,林晚照却有种从头冷到脚的感觉,下一秒——

贺驰看过来,桃花眼中荡漾着只有她才看得见的恶趣味。

“让晚照陪我去医院吧,正好她可以照顾我。”

“我下午有课……”

“下午的课下午再说,你陪他去,把他人看紧了,一旦有个不对,马上给我打电话。”

贺正廷开了这个口,林晚照再没办法拒绝。

饭后,两人在苏澜一声声叮嘱中上了车。

“晚照,你听话,好好把阿驰照顾好,学校那边的课不重要的话就请假。”

林晚照脸上挂着勉强的笑,“我知道了,妈。”

汽车缓缓启动,车窗关上。

嘴角强撑的弧度落下,没等难受上头,她想起身边坐着的人,浑身紧绷。

贺驰欣赏着她变脸的整个过程,黑眸半敛,即便眉眼弯着,她还是一眼就看见他眸底那不可遮挡的冷冽。

他不急不缓地开口:“装乖装上瘾了?”

林晚照眼瞳缩紧,看向司机的方向。

贺驰的长指捏住她的下巴,强行转过她的脸,勾了半边唇角。

“不听我的话,喜欢听***话?”

“不……”

“那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在她呆愣的眼神中,他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鼻尖上,拇指摩挲着她下巴那处的肌肤,忽地往上一抬——

“阿照,你可要,好好照顾我。”

仁川医院。

顶级VIP病房中。

低低的蚊吟细碎,呼吸粘连着呼吸,连空气都是湿热的。

林晚照的头埋在枕头里,一口气上不去,几乎要在极致中被活活闷死。

大掌掐住她的后颈,将她往上提起。

新鲜空气入肺,她贪婪地大口呼吸,结果太着急,呛得猛烈咳嗽。

贺驰低睨着她。

“你有这么蠢,连呼吸都不会?”

她想反驳,但喉咙太难受,只能猛咳。

生理的不适,让她眼角溢出了湿意。

贺驰眉头一紧,“才多久你就哭。”

她堪堪停住咳嗽,喘息着:“你能不能轻点。”

“这就求饶了,以前也没见你这么没出息。”

林晚照的身子骤然一僵。

他提着唇角,有些意味不明。

“阿照,你这几次挺不一样啊。”

她后背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张了下唇。

“……有吗。”

他的大掌游移向她的小腹,轻轻一捏,冷不丁道:

“听人说,怀孕的女人会变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