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但无论陈淮安如何无微不至,我的咳嗽仍不见好,日益严重。

他请了许多郎中,没有一个人能诊断出我的病情。

废话,毕竟是我装的。

我学到一个好词,叫“躺平”,于是就成日躺在床上,饭来伸手。

每天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不敢让陈淮安发现,被子下的我其实一直在偷偷长胖。

陈淮安每天看见床上蜷缩成鹌鹑一样的我,心痛日甚一日。

我每个白天都在睡觉,但我也不是故意的,毕竟晚上我要去海底找老爹。

他已经给我下了48次“最后通牒”了。

“你再不回来,我告诉你,你房里的珍珠我全送给别的小龙了!”

每个晚上,我都在做我老爹的思想工作。

“我马上就回来了,我发誓,真的!”

将他伺候得舒服了,我再溜回家。

所以白天自然要补觉。

而陈淮安不明所以,看着床上整天“昏迷不醒”的我,眉蹙得一天比一天深。

有时白日,我睡到迷迷糊糊,隐约察觉到床沿边的身影。

陈淮安的声音低沉,让我听不真切。

“宋宋,对不起,我不能给你一个好的生活,我现在还没有资格……”

“……等我考完科举,我就……”

“……等我,撑住,我一定风风光光地来……”

他轻柔地给我掖好被角,然后离开。

我对这一切浑然不觉。

在老爹某天发怒之下,把我藏的987枚金币送了一枚给海马精时,我开始急了。

陈淮安白天做好饭后去了书院,我在厨房里叫来田螺精给我加餐。

没想到他回来得更早,我南瓜羹还没吃完,他就推门而入。

我想逃回床上,被裙子绊了一跤,摔倒在地。

唯独手里的南瓜羹端得稳稳当当。

我颤声心虚:“南瓜羹,甜,你尝尝……”

在陈淮安眼里,我走路七步,摔倒三跤。在他离家时,还贴心地拖着病体给他做了南瓜羹。

陈淮安眉心深皱,焦急地扶着我,眼底痛楚一片:“宋宋,你怎么这么傻!你还病着!”

我适时地从嘴角边吐出一口血:“……我知道我是个要死的人,你不必心痛。”

我手腕上带着陈淮安送给我的玉镯子,含着热泪背稿子。

“等我走了以后,把我的尸身扔进安江,记得,不要给我穿任何衣服。”

“我本来就是身无一物地来,现在也要一切空空地走……”

陈淮安急急想要打断我,我却直接将头一歪,封闭五感,昏死过去。

因此,我自然没听见他的失声痛哭,也感受不到泪水淋在我“尸体”上的感觉。

在七日后,我从昏迷中醒来,那时已经在安江河底了。

我本想上岸看看,但是又怕人看见我。

毕竟我在这里已经生活了七八年,村里的人都眼熟我。

那年我和老爹吵架,离开龙宫出走在外,在河道里走累了就休息了一会儿,被路过的陈淮安正好捞上来。

他和村民这些年照顾着我,对我这么好,我还是不要诈尸去惊吓他们吧。

可终究龙算不如天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