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玉京城近日连绵阴雨,整个皇宫的天都阴沉沉的。

一向冷清的芙蕖宫,传来阵阵哭声。

“太医,求您救救我家主子。”

丫鬟惊春只差跪在地上磕头,但太医为床上的盛玖月把脉过后,还是连连摇头。

他甚至连药箱都没打开,捻须叹气:“盛将军寒疾入骨,五脏六腑又受过重伤,能撑到20岁已是极限,药石无灵了,老夫断言,她只怕,只有三个月可活……”

惊春一听,泪流不止。

床上的盛玖月倒是平静,擦干嘴角的血:“辛苦您跑一趟了。”

那张原本貌美的脸上干瘪瘦弱,几乎已经看不出曾经的英气。

踏入这青砖红瓦的后宫三年,日日被病痛与谢川的报复磋磨,今日之结局,她不意外。

太医看着盛玖月消沉的模样,心中也觉得可惜。

“不会的,您是杏林圣手,一定有办法救我家主子的。”惊春跪在地上,不住哀求。

太医犹豫道:“若能得到凝露丸,虽无法治愈,但也许能延长寿命。”

惊春大喜,忙问:“从哪儿能得到凝露丸?”

太医道:“凝露丸天下只有一颗,在……陛下手中。”

他说完,惊春和盛玖月都沉默了。

整个皇宫无人不知,谢川厌恶盛玖月,自从四年前把她接进宫后,未曾宠幸一次,连位份都不曾给她,如今她虽住在后宫,却仍只能被称为将军,成了全玉京的笑话。

更遑论,让他把如此珍贵的凝露丸给她。

怔愣过后,盛玖月扯出一抹虚弱的笑:“罢了,惊春,你送太医吧。”

太医离开不过一刻,又有人走进了芙蕖宫。

谢川身穿黑色龙纹锦袍,俊美无俦的脸上写满冷淡。

似乎根本看不到盛玖月脸上的苍白,拉起她就要往外走:“雁儿晕倒了,你去救她。”

青雁是谢川心仪之人,患有心疾,而盛玖月纯阴之体,血有奇效,便成了她现成的药罐。

哪怕盛玖月早年在战场落下伤病,进宫后谢川仍每月会派人来取她一碗血。

一月一次,从不手软。

这个月分明已经取过了,可他居然又来了。

惊春还记着太医的话,自家主子本来就时日无多了,如何还能承受得了再取一碗血?

她哭着磕头拦他:“陛下,主子身体很不好,一月一次已是极限,不能再取血了!”

“您如果要血,就取奴婢的血吧。”

谢川神色淡漠又不耐,一脚踢开惊春:“混账东西,你也敢拦孤?”

这一脚够重,惊春磕在地上,满额头的血,“求陛下开恩……主子真的承受不了了……”

盛玖月见惊春受伤,平静的眼底有了一丝裂缝,想要挣开谢川去扶她。

可谢川却紧紧抓住她,又撸起盛玖月的衣袖,细白手腕上的刀疤,狰狞可怖。

但谢川只是冷眼看着:“盛将军久经沙场,这点伤对你来说算什么?取点血又不会死人,难不成在后宫待了三年,真当自己是娇弱的闺阁小姐了?”

谢川对她向来刻薄。

盛玖月原是大邺朝人人称羡的将门嫡女,十四岁便随父兄上过战场,真正的飒爽英姿,巾帼不让须眉。

可四年前边关一战,盛家满门战死沙场,唯剩这一个可怜孤女。

盛老将军临终留下一封绝笔信,将独女盛玖月托孤给当今圣上谢川。

本以为入了后宫受天子庇护,盛玖月可无忧无虑的过完这一生。

可谁知,天子心有所属,她的入宫破坏了谢川对青雁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

更让他觉得盛玖月携恩图报,对她厌恶进了骨子里。

又怎会对她怜香惜玉。

惊春趴在地上不住哀求:“陛下,真的不行,主子她已经……”

就在她要把盛玖月时日无多的真相说出来时,盛玖月却咳了一声,打断了惊春的话。

她强撑着看向谢川:“我可以给她血。”

接着,又虚弱的开口。

“但陛下要答应我一个条件,把凝露丸赐给我。”

凝露丸是用来给将死之人吊命用的,谢川不知她一个身强力壮的武将要这个作何用。

但他也无心探索,满心只想着赶紧救青雁。

随口答应:“孤应了。”

接着便匆匆拉着盛玖月去了青雁的飞燕宫。

飞燕宫富丽奢侈,殿内跪了一地宫人和太医。

床上则躺着一个小巧娇美的女人,秀眉颦蹙,一副病弱之态。

看见谢川,青雁泣声道:“阿川……”

谢川立刻坐到床边将她抱进怀里,像抱着什么珍宝似的哄着。

盛玖月走上前,有内侍立刻端来一个碗和镶金匕首。

她拿起匕首,撸起袖子麻木又熟练在手臂上割下一刀,一阵剧烈的疼痛传来,她却只是握紧双手,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