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这么晚了还在这里做事,那我就先不打扰了……”倾馥的声音一直很有辨识度。

她的声音娇软似棉花糖,又甜又糯,但是那人听见倾馥说话,只将手放在腰间,并未搭腔。

倾馥心急如焚,她见赵瑾承沉默著,不知该如何是好。

就在这时,她顺着赵瑾承搭在腰间的手看去,这一看,更是吓得尖叫。

可惜尖叫声还未冲出喉咙,倾馥就落入一个有些冰冷的怀抱,嘴巴也被沾有淡淡血腥味的手掌捂住,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声响。

这股子血腥味让倾馥心头涌现出那场噩梦,此刻拥她入怀的这个人和梦里的人开始重叠,如果她此刻就死了,那一定是死于心跳过快。

可能是倾馥抖得像个筛子似的,半分钟后,赵瑾承便放开手,将她松开。

“你是谁?”他声音温和,只是这温和里多出几分冷意与锋芒。

在倾馥看来就是,你如果不说实话,我就让你马上送你去西天。

所以倾馥后退一步,如实回答,声音绵而颤,“我是新来的丫鬟,我叫馥馥,敢....敢问大侠是谁?”

倾馥吞了吞口水心想赵瑾承是没有见过她的,而她作为这里的丫鬟亦是没有见过赵瑾承的,所以她就干脆装傻,这样一来,也不会有人怀疑什么。

“替我打盆水来。”赵瑾承目光略微在倾馥脸上停留片刻,随后他便开口指使起倾馥来,也不管倾馥眼里的迟疑。

“我是霄云院的丫鬟,没有我家二爷的吩咐,我是不会帮你的。”

是了,倾馥她可是在洛妈妈那里听说过赵瑾承这位当朝第一太傅的性格。

她作为丫鬟,半夜和一个她‘不认识的陌生男子’说话恐怕在赵瑾承眼里都是大逆不道,更何况是帮一个外男处理伤口?

她才不会傻到往墙上撞。

“大胆!太傅大人的话都敢不听。”倾馥话音刚落,不知从哪里又多出一个人来,只见他身轻如燕,眨眼间,就跃入亭间。

“你说他是太傅大人,他就是太傅大人?那你又是谁?”倾馥讪笑。

说话之人一身黑衣且蒙着脸,她指着他,矛足力气说,

“大胆狂徒,我家二爷是多么高尚优秀之人,你们竟然还敢假扮!你们也配提太傅大人四个字?真是可笑!“

从小到大,倾馥就知道那些专程来府里拜见她爹爹的人是如何将哄她爹爹开心的,拍马屁嘛,她可从小耳濡目染,现在是轻车熟路,举手拈来。

毕竟洛妈妈说过,赵瑾承最讨厌阿谀奉承之人,那她怎么不好好表现一下呢?

最好让赵瑾承一气之下将她赶出赵府,这样一来,她就可以回自己的家去。

赵瑾承望着倾馥一本正经,振振有词的样子,嘴角竟裂开一抹笑,他虽笑得温和,眼神却冰冷,“一口一个我家二爷,你家二爷可真不错,得了你这样一个忠心的丫头。”

倾馥咬咬牙,握拳,决定再浇上一把火,“那是,我可是二爷最衷心的丫鬟,日月可鉴,山河为证。”

“好大的口气。”赵瑾承眼底略过一丝戏谑,他很久没有见过如此口若悬河,大言不惭的女子,她叫什么来着?好像是‘福福’?

真是一个俗气的名字。

“公子,您的伤口……”蒙面黑衣男子这时向前来,他一把把倾馥推出亭外,倾馥还没有反应过来,只见两道黑影在空中一闪,便消失不见。

倾馥这才长呼出一口气,真是有惊无险。

竟然在这黑灯瞎火的地方碰见赵瑾承,幸好是我认识他,他不认识我。

否则今夜,可真是凶多吉少,看他这一身轻功,定是个武艺高强之人,她绝对打不过他!

不过赵瑾承一身伤偷偷回府,让倾馥产生一种不详的预感,她思来想去,还是在和洛妈妈一起打扫房间时告诉洛妈妈有人夜闯太傅府。

“你说的可有假?”洛妈妈一脸疑惑,在她的再三确认下,倾馥都是一严肃,并将举起左手三根手指,“若有半句假话,馥馥定将.......”

不过她话还没说完呢,洛妈妈就挥挥手,“好了好了,小丫头片子不要发什么毒誓,此事我知道了!待二爷回府,我就将此事汇报给二爷。”

末了她又叮嘱,“待二爷回府我就领你过去报道,这两日别瞎晃,晚上我会告知管事的增加值夜的守卫。”

洛妈妈满脸关心她的样子让倾馥心头一暖,其实如果不是赵瑾承,她还挺愿意呆在这霄云院。

没事儿可以找院子里的小厮们唠唠嗑,谈天说地,也可以来赵洛妈妈唠唠嗑,听她讲一讲这府里的趣事。

而且这霄云院就属倾馥年龄最小,她性格活泼,嘴巴又甜,做事勤快,大家都很喜欢她。

吃饭期间,倾馥拿出她新绣的荷包和帕子递给洛妈妈,眼神真诚,

“洛妈妈,听闻你二女儿要嫁人,我特地绣了一个吉祥荷包和百花帕子,祝她幸福美满。”

洛妈妈膝下有三女两子,小女儿和倾馥一般大,可惜前些年得病去世。

而洛妈妈在赵府待了几十年,已经不像是倾馥这种凡事都需主子点头的奴婢,她在外面有地有房,只不过她说大奶奶和老爷对她有恩,所以她一直待在府里伺候着。

现下,她的大儿子和大女儿也进了府,只不过倾馥还没有打过照面。

这个荷包绣的精美,洛大娘满眼欢喜,眉眼间是忍不住的赞叹和惊喜,“没想到馥丫头还有这手艺,你可比城门口那家秀坊绣出的玩意儿还好看。”

倾馥心里发闷,她的绣艺算什么呀,这不过是瞎闹着玩的。

若真说她最得意的,还是要属她的簪花小楷,那可是得到过她祖父褒奖的。

可是奈何,她微微叹气,现在她是一个丫鬟,做饭做不来,连被子都是叠的扭扭歪歪,她张开自己的手掌,翻来覆去看,这双手,能干些什么呢?

没过多久,洛妈妈在一个鸡都还没打鸣的清晨,将倾馥从被窝里拉起来。

“馥丫头,快快收拾好自己,二爷今天回来啦。”

洛妈妈今日嗓门有些大,情绪明显激动,她把一身颜色亮丽的裙子放到桌上,催促道,

“快换上我专替你新制的衣裳,见到二爷可要打起万分精神,别出了岔子!”

“知道的,洛妈妈请放心。”倾馥乖乖点头,一双含水秋眸碧波流转。

没想到赵瑾承这么快就回来,是伤养好了吗?她暗想。

将自己的粗布衣服换下,套上这条天水碧的襦裙,看着自己这一身蜡黄的肤色,又是一阵叹气。

自打她被劫匪打晕后,醒来后就发现自己原本一身白若凝脂的肌肤一下子变得暗黄不堪。

尤其是自己的脸,就像是一块白色丝绸被打翻的染料渲染,怎么洗,都洗不掉。

而且自己生来就带暗香,她的名字‘倾馥’中的馥字就取自这个原因。

但是现在,她既不白,也不香,还真是,从名门小姐变成一个不知哪里来的野丫头。

她住的地方到赵瑾承住的院子不是很远,一路走过,倾馥发现这里少了往日的气氛。

每个人都安安静静的做着自己的事,大家不像往常那样有说有笑,你追我赶,氛围变得过于安静、严肃,还夹带着几分她说不清的压抑。

“馥丫头,把步子迈小一点,别发出声音。”洛妈妈用只有她俩能听见的声音对她耳语,“二爷现下正在书房,可千万别打扰了他。”

倾馥点点头,虽然那晚已会过赵瑾承,算来算去,这也算是第三次见面,但这一次还是第一次如此正式的见面。

她不由得变得有些紧张,一张小嘴紧紧闭着,低头看着脚尖,不敢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