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一瞬不瞬望着眼前的女人,她也望着我,澄澈的亮眸忽闪忽闪,一如从前的我。

恍惚之间,我还以为在梦里。

可不是梦,陆鹤年甩开我,我重重跌倒了冰冷的地面上。

他将满是油污的手,抬起。

女人拿出手帕细心地给陆鹤年擦拭每根手指,恭顺如奴仆。

我难以想象陆鹤年培养出这么一个人花费了多少心思。

陆鹤年喉咙里发出一阵低沉幽怖的笑声,惊得我从怔愣中缓过神来。

我看着他钳起女人下巴,幽幽说:“江梦瑶,说你爱我。”

“我爱你,鹤年,我爱你。”唤江梦瑶的女人深情回应。

她接着又说了好几遍,陆鹤年很受用。

他开心地笑了,钳住江梦瑶的那张脸移到我的面前,得意对我说:“看,她爱我,你也就爱我了。”

寒意从我心里缓缓升腾而起,我很震惊,但这震惊很快被铺天盖地的心疼淹没。

他是因为我,才变成这样的……

陆鹤年浅笑望着我,却牵起了她的手,“桑桑,我和梦瑶准备结婚了。”

他从口袋里拿出项链,嘴角挂着阴恻恻的笑:“桑桑,我把这条项链送给梦瑶怎么样?”

我怔怔看着那条项链,心漏跳了半拍。

那是当初陆鹤年为我去姻缘寺求来的同心结。

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的人,三跪九叩,长跪在姻缘寺前,求我和他今生今世,来生来世,生生世世……

回忆还历历在目,而陆鹤年如今却要将它送给一个替身。

我哽咽着,忍住不哭,说了违心的话:“好啊。”

他定定地看着我,像是在辨别这句话的真伪。

“你说好?那我偏不,你说你要死,我偏不让你死,你说你不爱我,我偏要把你强留在我身边!”

“你越痛苦我越开心。”

陆鹤年冰冷的手牵起我的手去抚摸江梦瑶的脸,唇缓缓移到我的耳侧,轻声说:“桑桑,你猜这张脸失败了几次才能做到这么完美无瑕?”

他眼里满是病态的偏执,曾经他连给折翅小鸟包扎都不敢的人,如今却变成了今天这样。

我将手从他手中抽出,强忍心中钝痛,“鹤年,你能不能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

但他置若罔闻,自顾自说着,像是在展示自己的珍贵的藏品。

“你看,她的眉眼、嘴鼻都是我亲手描摹的,就这眉间的小痣都有,我花了一年的时间才弄好这张脸。”

“我还得教她模仿你说话的语气,走路的步子,还有你的爱好。”

陆鹤年在笑,而我看着他那双眼睛,分明没有半点笑意。

阵阵惧意涌上心头,我抱紧自己不住往角落里躲。

他偏不让我如意,扯过我臂膀,森森凑近:“我还有一个更大的惊喜,等你亲手揭开。”

我摇头如捣蒜,哀求:“不要,求求你不要……”

他不理会我,直接将我扛上肩头,带我走出了这“囚牢”。

五年来,我第一次见到太阳。

明亮得让我想躲。

陌生的半山别墅门外,我像鬼魅下意识往陆鹤年的影子里躲。

陆鹤年却扯过我的手,强行按在了指纹面板。

门嘎达开了,我怯怯望着眼底含笑的陆鹤年,瑟缩不敢往里进。

我向他求饶:“不要,陆鹤年,求求你——”

他固执地擎住后腰,用力将我搡了进去。

偌大的别墅客厅里,数十个和我长相相似的女人!

她们妆造成我曾经的模样,正对着在墙上我的照片,如机器人般学着我的一颦一笑。

脸上的热意全消,我瞪大了眼睛。

身后,陆鹤年朝她们轻唤:“桑桑。”

她们循声回头,扬起整齐划一的微笑:“鹤年,欢迎回家。”

我浑身的白毛汗,倏地立起了!